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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高源伸
  東京的古董市場分為兩大類。一類是每周或者隔周都有的街頭露天集市,比如每兩周一次的有樂町國際論壇大廈的“大江戶古董市”,每周日的花園神社、護國寺古董市等,這樣的集市一般“出攤”者在20-70家,多為東京都內的古董店主和一部分藏家,相對固定,逛攤免費,習慣上稱為“小集”;與之相對的則是年內僅舉辦三四次甚至一次的“大集”,比如上野不忍池畔的青空市場、巨蛋體育館的黃金周大集、有明展示場的古董大集等,來自關東地區甚至關西的古董商們雲集於此,一般首日會收門票。
  “有明古董大集”規模很大,約有500家商戶“出店”,商品五花八門,應有盡有。日本的古董商大多是世家,代代相傳的多,因此在考察古董的“眼力”上都可謂世代家傳,身經百戰。只要他們願意,幾乎每個人都能成為某一門類的老師。
  在一家攤位上,我驚喜地看到一個中國“下鄉知青”的瓷雕擺件。我問攤主70多歲的日本大媽能否看看。大媽熱情地端過來,還介紹說:“這是件白瓷人物。”我仔細端詳,是一個腰扎皮帶、肩背行李、頭梳小辮的女知識青年。僅這些元素我大概能判斷,此物件應該是“文革”期間知青題材的作品。異鄉見故鄉,我有點興奮地跟日本大媽聊起來:“您知道這是什麼人物嗎?”“不太清楚,是個軍人吧?哪兒的東西啊?”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這應該是個中國的物件,屬於‘文革瓷’。這是個女學生,不是軍人,要去農村了……”那個做了多年古董商人的日本大媽聽我侃侃而談,有些吃驚了,“‘文革瓷’?還有這個分類吶!我不清楚,是我們家老頭子幾十年前從歐洲帶回來的,你怎麼說是中國的呢?”我笑了笑:“那就更對了。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吧。中國和阿爾巴尼亞、羅馬尼亞是盟友國。估計是當年送給他們的禮品,後來轉到您先生手裡了。”大媽聽得認真,邊聽我侃邊拿出紙筆,問我“文革瓷”怎麼寫,然後還標記出“1960-70”。日本人勤勉的精神隨處可見,這麼大歲數了還隨時記得知識更新。我問她大概什麼價位,大媽說:“你這麼懂行,你說個價。我不太瞭解,你等一下也可以,我問問老頭子。”我暗想怪不得不知道呢。說著,她撥通了她先生的電話,“我說,那個白瓷軍人像……對,不是軍人,是女學生,是中國的,‘文革瓷’……從阿爾巴尼亞還是羅馬尼亞帶回來的……”收線後,大媽慈祥地說:“對不起,讓你久等了。老頭子說了,你是行家,又給我們上了一課,你若是想要,20萬日元(相當於1萬多人民幣)吧。”我只能堆著笑臉:“喲,我沒想買,只是想瞭解這類東西的行情,實在對不起。”日本大媽也好脾氣地說:“沒關係。這東西問的人少,可畢竟是四五十年前的物件了,品相又沒問題,所以這個價位真的不高。”但也沒有強賣的勁頭,還耐心問我:“有別的需要嗎?”
  能夠在藏龍卧虎的古董“大集”上面對日本老商人露一小手,我難免有點沾沾自喜,但一想到“文革”期間破“四舊”,搗毀了無數文物,不免又有點難受,而那些“文革”題材製品,在多少年後又變身了特殊意義的“文物”,此次東京“大集”淘寶實在是五味齊全的心情。   (原標題:東京淘寶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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